楚苓冷眼看着他，她不喊停，那驯马的鞭子就这么一鞭一鞭落下。
足足十鞭，打完的时候陈声已瘫倒在地。
楚苓上前，慢慢抬脚踩在他脸上：“你不是很能耐么？”
“没有本宫的允许，擅自出营，再罚鞭笞十！”
闻言，执鞭的副将有些不忍，犹豫着不施鞭。
然下一秒，楚苓就抽过身后侍卫的佩剑直直地刺在了他的足尖前。
“这是军令，若违抗，尔与其同罪。”说完，她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开。
副将腿都软了，看着离自己足尖只毫厘之差的剑，哪敢不从。
鞭打声再次响起，这回声音更大了，足足十鞭，一鞭不差。
楚十一守在一旁，一直待行刑完毕，众人散去才敢去捞陈声削瘦的身子。
王军班师回朝，日行千里，几日后翻过凤山，抵达花都。
大军在城外安营扎寨，而楚苓一行人还有那南越质子“誉王”则被郡守请到了驿馆安置。
楚苓瞧着那少年身上所穿的锦袍，朝他颔首：“誉王一路舟车劳顿，杜大人已早早备下了珍馐佳肴，还请殿下随本宫移步用膳。”
少年的肩头并不合身，松松垮垮，想来可能是那南越王连件衣裳都没舍得给他制；又或者说，这件不合身的衣服，是别人穿剩下。
他没动，踌躇着开口：“本……本王不饿。”
同样，他也极紧张。
楚苓默默给郡守递了个眼神，然后看向那少年，开口：“今日赶路辛苦，你还没进食。”
“我……本王累了，想先休息会儿。”
见他劝不住，楚苓住了口不再劝他。
郡守适时上前：“既然誉王累了，不如先随下人去厢房休息，待您醒了再吃也不迟。”
他立马点点头，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。
楚苓没兴致再看他这副模样，只觉得窝囊极了，朝他点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了，领了一众人自去了偏厅用膳。
陈声醒来时，天将将黑下来，从楚十一口中得知，他这次一昏迷就昏迷了七日，如今已经到了花都。
听到这话，他便激动地要起身，旧伤再度被牵扯，疼得他龇牙咧嘴，狼狈不堪。
“陈声，你身子才好，可别又想着做些什么惊人的事。”楚十一似叮嘱又似警告。
陈声听到这句话，忍着疼痛安静下来，试探开口：“你们这是回燕京？”
“对，两国已经签了止战国书，不打仗了自然是要回燕京的。”十一点头。
陈声打了个寒颤。
“那……南越派过来的质子是？”他问十一。
“是南越长公主之子，南越新封的誉王。”
陈声慌张：“那，你们接到他了？”
十一点头。
“他已经在驿馆的厢房里歇下了。”
陈声不说话了，双手攥得紧紧地，指节都有些泛白。
楚十一看他这个样子，以为他仍然难受，想了想退出了厢房，请了连翘来为他医治。
连翘，楚苓手下的门徒之一，医术精湛，这几日，陈声身上的伤都是她处理的。
可陈声直觉她不喜自己。
在连翘又一次粗鲁地给他擦了后背上的伤，包扎好后，陈声忍着痛朝她开口了：“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？”
连翘冷哼：“你才发现？”她语气神态都像极了楚苓。
看见她眼底毫不掩饰的鄙夷，陈声深吸一口气，还是没忍得住心里的怒意：“她叫你来给我医治的？”
“你去告诉她，我不需要她假好心。”
不意外的，这话说完就遭到嗤笑，连翘将药箱拾掇好，嘲讽回去：“你少自以为是。”
“公主将我带在身边，就是命我处理这些事的，今天就算是别人我也会治，这不过是我的职责罢了，少往自己脸上贴金。”
“我家公主假好心？”
连翘像是楚苓的忠实拥护者，默默重复了一遍陈声方才说的话，声音愈发冰冷。
她继续开口：“她要是假好心才不会救你，就花在你身上那些名贵草药，寻常百姓得辛苦大半年才能赚到你可知道？”
“我没让她救我。”陈声被她怼懵了，下意识反驳：“况且她救我一命，又罚我被鞭子打个半死，我不欠她什么。”
闻言，连翘却只冷哼一声：“你以为你是被打成这样的？”
“蠢货！”
陈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，他瞪大眼睛看她：“你骂谁蠢呢？”
“谁接声就骂谁。”
连翘冲他翻了个白眼，“你昏迷这么多天，完全是因为你自己瞎折腾自己的身体。”
“伤那么重不躺着养伤，就这么从军营里跑出去了，我虽不知道你这几天在哪儿躲着，让派出去的人那么久才寻到你，但我敢确信，你这几天都没有吃上一顿热乎的。”
陈声被她说中，面子上有些挂不住：“那她还下令鞭笞我二十，这二十鞭够我还她的恩了。”
“非也！”连翘将手中的药箱重重搁在桌上，发出不小的声响。
“你要走就走，在军营蓄意纵火这叫什么事？公主作为三军统帅，发生了这样的事，是必然要给大家一个交代的，何况公主救了你你却不告而别……”
“你不该被罚吗？”
连翘看着他那不知所谓的模样，冷冷开口：“说句难听的，就是养条狗也不至于像你这样养不熟。”
“够了！”拳头猛地捏紧，陈声听着连翘刺耳的讥讽，喝止她。
连翘冷笑，懒得再同他多费口舌，拎了药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二人不欢而散的事在这小小驿馆可藏不了多久，不消一柱香的功夫，便传到了楚苓耳朵里。
彼时楚苓正在跟莫俞下棋，两人你来我往，有来有回；楚苓一如既往的淡定，可渐渐的，莫俞却坐不住了。
楚苓黑子落定，完成绝杀。
“下棋在心静。”她莹白的手指捻了黑子一颗一颗放回棋篓：“你分心了。”
莫俞笑了笑，将白子收回去然后往椅背一靠：“师姐技高一筹，我自愧不如。”
看着他的动作，楚苓问他：“不下了？”
他摇摇头：“我有更感兴趣的事。”
接收到他的目光楚苓视若无睹，淡定地起身去斟茶。
“你养的面首性子挺烈啊。”
莫俞略带调侃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，楚苓刚咽下的一口好茶，呛在喉咙里“噗”地喷了出来。
“咳咳，什……什么面首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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