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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照明离开庆亲王府后,惠郡王和端亲王也一前一后离开了王府。
端亲王坐在马车里,掀开车帘,问方才一直在府门外等着的侍从三中。
“你可看见裴照明是往宫里走了还是往哪里走了?”
“是往东走的,大概是进宫了。脸色可难看了,是不是二爷又刁难他了?”
“都一把年纪了,不等着熬到平安告老还乡,还在这里折腾……当了这么些年尚书,也算够了……”
“是。”
端亲王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气,放下帘子,疲惫地靠在靠背上,闭目养神。
……
数日之后,户部尚书裴照明在家中吞药自杀的事情在汴京传得沸沸扬扬,还留下一封遗书,痛斥庆亲王穷奢极欲,为了享乐,耗费了国库将近一半的银子。
这封遗书或者可以这样理解:是庆亲王逼死了裴照明。
裴照明在朝中多有门生故吏,他们自然不能忍受这口气,纷纷上奏折弹劾庆亲王,甚至跪在午门外面请命,一定要让皇帝将庆亲王绳之以法。
“这群混帐!”
庆亲王愤怒地将桌上摆得珍果美酒,哗啦一声全摔到地上。
起先那群言官弹劾庆亲王的时候,庆亲王还没把它当回事,现在听说竟然有二十几个官员在午门外面请命,他开始慌了。
弹劾他的奏折内阁可以压下去,皇帝可以视若无睹。但现在这群言官不怕死地跪在那里请命,皇帝不拿出说法来,事情是解决不了了。
端亲王宽慰道:“这必然是有一些奸党故意借着裴照明这件事,造谣生事,本来不是哥哥的错,现在也是哥哥的了。”
庆亲王一怔,道:“你说老大他们?”
端亲王没说话,只是招呼下人来将扔在地上的东西收走。
庆亲王眼中燃烧着愤怒的怒火,咬牙道。
“老大素来心肠歹毒,如今远在西北,还不让本王安生!”
“老大虽然走了,可他王府的讲师,内阁次辅陶善文还在这里,陶善文当年随着父皇,出生入死,从九个皇子中保着父皇登上大位,他的门生故吏,可谓是遍及天下。”
“这么说来,在午门外面请命的,很有可能就是陶善文的门生了。”
“很有可能。”
庆亲王冷哼一声。
“他有人,咱们又不是没有,都是谁在那里请命,全都给本王弹劾落马!”
“哥哥息怒。”
端亲王给庆亲王倒了一杯温水。
“眼下最要紧的,不是午门那些请命的,而是宫里的父皇要怎么处理这件事。”
庆亲王满脸不屑。
“父皇还能为了一个外人废了他亲儿子?”
端亲王神情严肃。
“那可是他用了十年的尚书啊,朝廷正儿八经的二品大员,他这一死,树倒猢狲散,不知又要生起多少动乱来。就算是为了平息众愤,父皇也不能不对您略施惩戒。”
“什么?惩戒本王!”
庆亲王横眉倒竖,几乎要跳了起来。
“是裴照明自己死的,凭什么惩戒本王!”
端亲王顿感无语,这么没脑子,到底是怎么做到亲王的……
“哥哥冷静些,其实父皇,还有小弟,咱们所有人都知道您是被冤枉的,但现在事情已经是这样了,保不准是陶善文他们借着裴照明自尽这件事,故意做文章陷害哥哥,这件事其实最为难的是父皇,既舍不得惩处您,又不能不平息众愤。哥哥一向最敬重父皇,就算是为了将来的大局着想,为了不让父皇为难,现在也应该自己去请罪,给所有人一个台阶下……退一步海阔天空啊……”
“他妈的,这算什么事儿啊……”
庆亲王气呼呼的,嘟囔道。
“这么说来,本王现在就得进宫见父皇请罪?”
“您自己去请罪,要比父皇来找您问罪强十倍,父皇现在就等着您的态度呢。”
“行吧,平息了众愤,再想办法报仇。”
“快,来人,给二爷换衣服。”
庆亲王不解:“换衣服干什么?”
“哥哥这身衣服太鲜亮了,不像是去请罪的,换一件素雅的才好。”
庆亲王有些不耐烦:“哪来的这么多规矩。”
端亲王赔笑道:“人靠衣装,哥哥一定要听小弟的,换一身衣服,父皇一见你就知道你是去承认错误的,气啊,当场就消了一半啦。”
“行吧,听你一回。”
不多时,庆亲王已经换好了衣服,花样很是素雅,月白色锦缎,绣着几朵白莲花,袖口上绣着兰草。
果然如端亲王所言,换了一身素雅的衣服,竟将庆亲王身上的跋扈气质减弱了大半,倒显得有些儒雅了。
庆亲王喝了口水,好似带兵出征一般,竟有些视死如归的气魄。高叫道:“备下车马,本王进宫!”
……
皇宫,养心殿内,正隆皇帝萧牧,脸色无比阴沉。
他本就因为病痛而过分消瘦,脸颊也深深地凹陷了进去,此刻由于心中的愤怒,脸上更是笼罩着一层阴云,一点生气也没有。
贴身太监谢漓,小心翼翼地将一碗明前龙井放到皇帝面前,低声道。
“陛下批了这会子折子,喝口水润一润嗓子吧。”
皇帝语气低沉,冷冷问道。
“门外跪着的那些大臣们,还没走么?”
“还没有,奴才已经派人去处理了。”
“你处理什么。”
皇帝白了他一眼。
“人家正主儿都没出面呢,用得着你来替他顶缸?那些大臣也未必听你这个奴才的。”
谢漓陪笑道:“陛下圣明,想来庆亲王也会出面消停此事的。”
皇帝叹了口气,欲言又止。
庆亲王如今这样子,说到底也是自己自幼惯着他的原因,宠溺太过,才让他如今变得如此跋扈嚣张,就是要责怪,也只能先责怪自己,又能怪谁呢?
门外一个小太监进来,道:“陛下,庆亲王求见。”
“你说是来请罪啊,还是来给自己伸冤啊?”
皇帝眸中神色有些许复杂,看着谢漓,问道。
谢漓陪笑道:“奴才蠢笨,哪能未卜先知呢,陛下何等圣明烛照,早就知道八九分了,故意拿奴才说笑呢。”
皇帝呵呵笑了两声,脸上阴云渐渐消散,抬了抬手,让庆亲王进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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